第二十四章又遇老者

空桑山后的荒地上，风沙呼啸，袁秋几人遥相对峙，一时半刻谁也不曾先开口。

刘诺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山魁，又看向对面的袁秋三人，眉头皱起，暗道：“再不制止，事情就闹大了，若是被那人知晓，可又怎么吃得消？”

他上前一步，刚要说上几句场面话，息事宁人做个和事老，却听身后急风一动，山魁按耐不住冲了出来，扬手便指着对面大喝道：“彭岳你想怎样？我与袁兄公平比试，你却来坏我法宝，哼，袁兄倒还罢了，你却没有资格，幸好没有破损，否则我就要与你不死不休。”

“还有你妖女，”山魁瞪向闻人月荷的时候面目更加愤怒，咬牙切齿道：“乘人不备暗下毒功？嘿嘿，当真了得，却不知你是何人门下，调教出你这样的毒妇！”

彭岳闻言尴尬一笑，讪讪地不知该如何解释。别人不知他却知道，云碧涛早已定下了“公平比试，生死勿论”的规矩，如今他情急之下半路出手，就算是破了规矩，而且山魁这人生性好勇斗狠，仙盟的其他规矩不闻不问，这一条却是牢牢记下了，也不好轻易揭过。

闻人月荷却是听得柳眉倒竖，轻叱道：“好贼子，听清楚了，姑奶奶是闻人世家后世传人，怕的话就乖乖磕几个响头，我便饶你口嘴不净之罪。”

袁秋在一旁听得直乐，这恶女就是恶女，一出手就是毒，一出口还是毒，果然狠辣，不过看在帮他的份上，也不好出言讽刺，但憋在嘴里又实在难受，心下纠结中，精气耗尽的空虚感也一时被忘记了。

对面二人一听，齐齐愣住，“闻人世家？”

他们自然清楚这四个字的份量，对视一眼，俱是心疑。

如今久不出世的传奇家族的后人就在眼前，却是出手便用剧毒，任谁也难以将其与神圣威严的仙界扯上关系。

山魁也是赤阳宗的得意门生，心中自然有着傲气，虽然惊讶却并不胆怯，昂首冷笑道：“那又如何？我赤阳宗如今已与遁甲宗、昆仑派三分天下，你这失了势的朝野鹰犬也配在此猖狂？”说话间，右手一举，轰的一声，腾出烈烈红焰，挑衅地看向对面。

“哼，我世家威名，岂容你来诋毁？！”闻人月荷眼中厉芒闪动，手中剑诀一立，由袖中祭出碧水绫，飞到头顶，扬手便欲催动。

眼见战事又要一触即发，剩下三人皆是面露苦笑，实在打不起精神再行出手。

而就在这时，只闻得天边远远传来一声大喝：“放肆！”随后一道身影箭矢一般飞来，转瞬即到。及至落地，众人齐齐一惊，纷纷向后退去。

“云盟主？”刘诺暗自咽了口吐沫，手脚有些颤抖地不知该如何摆放，心中连连叫苦道：“哎，该来的还是来了。”

“哼，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盟主吗？”云碧涛冷冷地瞥了众人一眼，在扫过闻人月荷时，略微一顿，随即转身喝道：“擅自比斗，还有没有规矩？都散了，散了！”

“刘诺，山魁，跟我走。”云碧涛对自己的两个手下也没有好脸色，大袖一摆，便御风而起，投向空中。

刘诺见云碧涛动了真怒，自然不敢耽搁，拉着兀自遗恨连连的山魁翻上空桑山，向云碧涛追去。

他们御风之术低微，只能轻点山石，掠地而行，却远远不如云碧涛踏空飞天来的快捷，但也在一眨眼的功夫过后，翻过空桑山消失不见了。

“袁兄，彭兄，还有……闻人小姐，后会有期。”刘诺在身影消失之前还不忘面呈笑意，道一声别。

这云碧涛来去不过瞬间，却是让袁秋三人愣了半响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，直到荒地中只剩下风沙呼啸的寂寥呜咽了，才回过神来。

“呃，我们也走吧。”袁秋左右看了看道。

“好，好。”彭岳眼见自己终于不必为难了，自然随声附议。

然而闻人月荷却只是哼了一声，一句话也不说，回转过身自顾自地走了。

袁秋与彭岳相视苦笑，搞不明白这女人在想些什么。

怀城城门前。

袁秋与彭岳分手道别后，便独自一人向城内行去。

此时天色已是有些昏暗，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已各自打烊收摊了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路人匆匆而过，似是急着回家。

袁秋漫无目的地走在寂静的路上，眼观来往身影在身边晃动，心里却是在算计着此番对青蟒剑阵的更深体悟，一时间眉头紧锁，默默无言。

突然，道路前方行出一个老者，脏乱的黑发下露出那招牌式的酒糟鼻，一身的灰色麻衣显得有些肥大，挂在肩上，随风摇摆。

“呃，老鬼？”袁秋像见到瘟神一样转身就要避开，他可不想再惹什么麻烦。

然而事与愿违，老者看似行动极缓，摇摇晃晃，却诡异般与袁秋的距离越来越近，袁秋抽空回头一看，顿时吓了一跳，只因为此时老者若再上前一步，便要触碰到他的鼻尖了。

“喂，老鬼，你跟过来干嘛？”袁秋停下。

老者可怜兮兮地看着袁秋，道：“哎，自从你们一个个走了以后，酒楼里的伙计便看我不顺眼，将我从门前扔了出来，我向他万般解释说是那位名叫闻人静的好心姑娘带我去的，他们还不相信，以为是我趁客人不在偷上了楼，结果又打了我一顿，咳咳，你说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，受得了吗？这不一出门，就将今天吃进去的又吐出来了。”

老者说到这里，突然仰头闭眼，仿佛回味起了什么，瞧那一脸的不甘心，却不知是为挨的一顿打还是那吐出的饭菜。

袁秋一见，无语道：“你这老鬼，还想行骗？哼，没门。”抬脚转身就要走掉。

“哎，哎，公子，别走啊，我哪里骗你们了？”老者闻言醒转，死乞白赖地跟在袁秋身后就是不放，连连求道：“再请我一顿如何？哎，哎，走慢一些嘛。”

“哼。”袁秋一听，反而走得更快了，眼见前方左面出现一条暗巷，便疾走几步向那里行去，打算进去之后就施展身法，甩开后面的尾巴，虽然他心中隐隐猜测这老者也是修士，恐怕轻易摆脱不掉，但通过以前彭岳告诉他的那些事情，袁秋对他的七转游仙步还是信心十足的。

心中正盘算着，耳边却渐渐听不到那尾随的脚步声了，袁秋一时好奇，回头一看，就见老者此时稳稳立于身后不远处，眼神没了先前愁苦，却多了几分精光，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似地。

袁秋一怔，脚步不觉停下。

老者见他终于回头，狠狠瞪了他一眼，随后右手向前一抬，淡淡念叨一声：“过来。”

话一落地，袁秋忽觉肩头斜背的包裹微微一松，包裹一角无声打开，随即一道剑影呼的一声从中跃出。

“啊？慧珠——”袁秋顿时吃惊不少，急忙向上一抓，却扑了个空，被仙剑从指缝间躲过，没有半分迟疑地射向老者。

“嘿。”老者眼睛乍亮，一摆手便轻巧接过仙剑，随后又拿到眼前细细打量一番，才啧啧赞道：“嗯，不愧是天外陨铁所铸，多年不见竟还如此锋芒慑人，嘿嘿，怕是要通灵化形了吧。”

“你？”袁秋扫了一眼周围，见无人路过，才心安下来，不必担心什么惊世骇俗了，他回过头来，惊疑道：“你到底是谁？慧珠怎么也听你的话？”

袁秋曾让彭岳尝试过召唤慧珠，却每次均无半分动静，仿佛这柄仙剑只听他的一样，那时袁秋就想，也许只有那法力通玄之辈，才有可能强自压下慧珠的灵性吧，却没想到今日就应了这念头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仙剑飞到别人的手上。

“这老鬼到底有多厉害？缠上我又有何事呢？”袁秋不禁重新打量起对面的怪异老者。

老者闻言，抬头哼道：“明目清心不染尘，单掌慧珠只问道，嘿嘿，这便是慧珠名字的由来。我好歹也是为他搜寻铸造材料之人，能将他召来又有何大惊小怪的。”